我的小老師 － 亞斯柏格症女孩

她傻呼呼的看著其他同學的異樣眼光，不以為然，她不懂。
我從來不要求她寫評量跟考卷，我只要她確實寫完每天的功課
但這件事對她來說很困難。

小女孩的狀況越來越不好了
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拉著她的手走出教室。





今天她在學校哭了三次，因為導師的衣服是紅色的
問她原因，她答不出來，只瞪大眼睛左顧右盼
她開始語無倫次，推同學的作業，
打我的手，還一直重複我講的話
每一天對她來說都很新鮮，因為她記不得太多
電影般的劇情在她身上發生了。


我的訓話只保存三十分鐘，或許三十秒，
下一刻她會是全新的自己
她會記得我曾說過的關鍵字，
卻記不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每天就像第一天，我昨天說的在今天會全面失效，所以得反覆說著
她常跟我對看，失焦發呆，說些沒有關聯的文字。


觀察她每天的行為，我心中的疑問也越來越多
再多的疑問，一夜過去，她會給我更新的問題。

時常，她會說些超乎她年齡的語句
突然間，神情、語氣、動作、態度，完全像大人一樣似的
下一秒，卻會大笑說著同學畫圖好難看。


從小就吃藥控制，如今副作用也跟著併發，
而她才九歲。



我不希望她被轉班去讓其他老師又罵又打
所以我得加油，把她留在我旁邊。

那天，
爸爸牽著女孩走進來，傻傻笑著
教室只有我和她與另一位老師，
安靜的連呼吸聲都忽略不了。


數學，一題一題陪她念，教她算 
兩個小時半下來，共寫了一章節的數學題目
時間幾乎是其他學生的10倍且需要我的陪同。

但是寫國文的速度卻是相當迅速。




每當遇到乘法，我得陪著她從頭念到尾
因為她無法知道：5x9=45
每題都要由1開始，於是51得5、52得10、53得15...and so on
她知道10+10有兩個10，但無法理解10x10為何有十個10
對她來說，它們都一樣，
一樣是兩個10。


一切都要從基本來過，一個步驟一個步驟走過
留下痕跡後，她才有印象，接著累積這些印象在她腦裡。
或許，陪她把過程念出來，是有幫助的吧


其實她是聰明的，有時能自己寫完一題數學，還不需要我提醒。




我也依循之前網路上的教學文章作測試，
試著寫字卡去規範她、使用疑問句代替命令句、
把我講話的速度放慢10倍、每當講完一句會停頓一下再接著講，
並且問她懂不懂，確定後再繼續。

她還無法馬上學會，但今天的狀況的確比過去好一點，
我發現「放慢講話速度」與「得到她的確認」很重要。

過去，只要有人觸碰到她身體，
她會直白的說：「走開，不要碰我，手拿走。」
但是在依依的解說後，
現在的她會說：「請妳把手移開，可以嗎？」



女孩是可以學習是聰明的，只是需要不同方法與管道
有時她不是故意插隊，只是她不懂「為何要排隊？」
她不是白目或天生惹人厭，而是她無法正確的表達情緒。

女孩曾對我說：「老師，我不想看到妳，我不想，不想，不想！」
而她其實只是想表達：「我想早點回家。」




最近看了很多亞斯柏格症的相關資料
某篇文章寫到－
「亞斯伯格症的學生，比較不懂得察言觀色，
也較無法理解一些「沒有被寫下來的規則」。
他需要明確的標準及規範，也需要比較多的耐心對待。
告訴她事情對錯是沒用的，她需要知道的是錯在哪？為什麼錯？」



不知道這樣的她可以持續多久，下禮拜會不會變得跟以前一樣？



但是在她說完這句話後，我已經感到很欣慰了
女孩：「妙筑老師掰掰，數學好好玩。」





這女孩也是我的老師，

她在訓練我的耐心與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