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班長的那幾年

小學三年級到六年級，我有一個職位，叫做班長。
三年級某一次段考，我考了全班最高分，導師要我當班長，



但她不知道的是：我的高分只有那一次。




星期三只讀半天，到了中午，學生可以把剩菜剩飯打包回家，

這是我最喜歡做的事，提著食物回去給在家工作到沒時間買飯的媽媽吃。　

某個星期三，營養午餐是鹹粥，我覺得好好吃，

所以一等大家收拾餐具，我拿著大袋子去裝了一大包，心想媽媽一定也很喜歡。

我提著東西準備離開時，因為我裝太多了，

一個重力，那袋鹹粥掉到地上，沒了。導師要我把地上拖乾淨再走。

眼睛跟耳朵是關不起來的，

我聽見看見導師靠在牆上悠哉的跟另一位老師說：「妳看，這就叫自作自受。」　

我繼續拖地。

回到家後，媽媽問我今天怎麼沒有包食物，我說我太晚排隊，所以被大家搶光了。

四年級，因為當過班長，所以一切照舊。

學校要選模範生，班上要誰當？導師第一個認知就是：班長。

之後，我家就擺著一張我面無表情的模範兒童照片。

某天，班導在黑板上寫下一道數學題，要我上台寫下答案。

我說過，我的高分僅那一次。

我看了很久，很緊張，寫出一組錯誤的數字。

她氣的用掌心狠狠在我背上打了好多下，身體就隨著她的力道往黑板方向前後晃。

當下，我低頭　雙眼盯著我的答案，一心只想回家關在房間或躲在棉被。

不想轉身，因為我知道全班同學都看著我，

看著班長因為解不出數學題而被打。



五年級，班導換了，我的沒換，導師看我當過班長，又照舊了。

學校這次辦了個活動，要全校從五年級中選出一位市長，班上要誰去？

導師第一個認知還是一樣：班長。

後來我被逼著去做那無意義的競選海報，上台發表言論，跟全校承諾我的貢獻。　

我並不想。投票那天，我跟其他競選者坐在一塊，看著每位學生排隊投票。

我擔任喊票員，另一為競選者當記錄員，我喊出每張的編號和姓名。

結果出爐，我拿了教育長獎，也就是第三名，

學校只是不想我們太難看而已。　

然而，某次午餐時間，我很清楚記得是體育課後，

班導因為我體適能簿沒處理好很生氣，

於是大聲的罵：「莊妙筑，你是笨蛋嗎？」

事實上，那是體育老師的疏忽，但老師不肯相信我。

我低頭，不想看同學，因為我知道他們都在看我，看著班長被罵。

六年級，不懂，我又是班長了。

這次學校又要選模範兒童，不意外的，我家又多擺了張我的照片，

但這張的我高了許多，也沒有嬰兒肥。成績依舊爛，那次高分是個假象。　

老師喜歡邊改考卷邊念分數，每當我意識到老師拿起紅筆時，我會忐忑不安，

雙手握緊不留一絲縫隙，可惜往往會有這句：「莊妙筑！76分！」

接著我就聽見第一名的同學發出：「喔~~~」的聲音。　

某天下課，有位朋友跑來告訴我：「欸，妳知道嗎，剛才我在教室，班導說要不是她幫妳加分，妳其實拿不到學期成績優異獎狀。」　

我納悶那位同學為什麼告訴我，更納悶老師何必這樣做，只因為我是班長嗎？　

我不作弊，怎樣就是怎樣，我不需要妳幫我做面子。　

我甚至開始調查，調查有幾位老師說過這句話：「你們班長是誰選的阿？」

答案是：自然老師、體育老師、電腦老師。　

我想趕快畢業。

不覺得老師給了我什麼鼓勵，每當我看到學期成績上的評語，

只想一笑置之：「好學不倦，活潑外向，責任心重。」

從四年級開始，我知道我需要課外活動，因為我不愛讀書，我需要其他東西。

我跑去參加節奏樂隊、啦啦隊、民俗舞蹈隊、排球隊、躲避球隊。

參加作文比賽、演講比賽，其中讓我最有成就感的是體育競賽，

因為它，我拿了不少獎狀。我小學的樂趣來自這些。

不想誇張，但我所說的每件事，至今我都印象深刻，

甚至閉上眼睛就能拼湊出當年的景象。





但之後上了國中，叛逆期的來臨，
一切也就都變了。